座頭鯨的計謀
姊姊已經很久很久未踏進家門。
俄羅斯拖著腮看窗外的景象,生靈塗炭的莫斯科天空灰濛濛的,羅滿了水泥色烏雲。末一次見到姊姊時她肩膀和頭頂都覆著一層薄薄的雪,而他也是,除卻些微凍傷的鼻子和耳朵,世界幾乎是洪荒般地一派慘白。
記憶中的姊姊隱約說了「退讓」「妥協」「生計」等幾個詞,可是他記不得順序和其他字句。
俄羅斯試圖探去握姊姊的手被推了回來,基輔的冬天竟然比聖彼得堡更冷,以至於姊姊手心的溫度沒穿透手套襲擊過來。
「嗯,因為我們是家人。」依稀間烏克蘭是不是給哪句允諾做了這樣的註腳,抑或是古早的追憶破甕而出打亂了秩序,俄羅斯辨清楚前姊姊就消失在視界中了。雪地上半枚腳印也沒有,或者,是讓更多的雪花迅速掩埋了。
自從波蘭和立陶宛啟用歐盟簽證後基爾伯特同伊凡見面的次數就急遽減少,有時加里寧格勒就像和俄羅斯完全隔離了似的,儼然變成了……變成了兩個國家。每思及此胸口就有一股惡寒慢吞吞地蔓延開來。之後基爾伯特索性收拾細軟搬去了莫斯科,布蘭辛斯基和奧羅夫斯卡亞同居的公寓。他佔了烏克蘭的床舖和書桌,與娜塔莎共用基輔姊妹的房間。
(隨你便。)娜塔莎瞪他的眼神曾幾何時趨於和緩,但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每個他睡在她對頭那張床上的夜晚都不會一覺長眠不起,當真令他欣慰。
天主教聖誕節以降讓妹妹捉著手離開土崩瓦解的大宅的俄羅斯不停地回頭望立陶宛的方向,加里寧格勒朝他話別,俄羅斯還是望過來,加里寧格勒朝他揮手,俄羅斯還是望過來,加里寧格勒朝他揮手帕,俄羅斯還是望過來,然後俄羅斯被妹妹白嫩的手拽得逃出了視野。
某一夜加里寧格勒被貓爬過般的窸窸窣窣吵醒,女孩的白金色長髮在他背後飄揚抖動,他沒有翻身去觀望,所以稍微想像起來。小女孩,她的哥哥,還有姊姊。(不,姊姊沒有了。)
基爾伯特將手上的塑膠袋換到另一手,從口袋掏出鑰匙,打開家門裏時一股冷漠的視線從寢室向他射來,已而又收了回去。他彎進廚房開伙。
俄羅斯正在觀望窗框外邊的風景。
「感覺好點沒?」
俄羅斯回頭,鐵青的嘴唇笑著說:「加里寧親我一下就會好多了喲。」
「那你應當精神得好比一頭北極熊罷。」
拜修密特將剛調好的蛋酒放在插著金黃色瓶花的桌子上,欠身烙給了伊凡蒼白的臉頰一個吻。外頭傳來一陣陣女孩子的呼喊,以及門軸轉動的傾軋。拜修密特迅速站直。
「那,那個,」伊凡張著口良久才吐出男子的名字:「……普、普魯士──」
「酒趁熱喝了罷。」所以,普魯士──普魯士,他打斷他尚未說完的話語。
叮咚。
娜塔莉亞從書籍中抬起眼來,「加里寧。」她說,沒有動靜。門鈴繼續響。「加里寧。」沒有人理睬她。
娜塔莉亞放下書本走出房間,鈴聲已經歇下來,娜塔莉亞輕輕旋動了門把。
「娜塔莉亞,娜塔莉亞,聽我說!」
烏克蘭急促地叫喚著,直接用手扳上門,奧羅夫斯卡亞硬將門板推合時她的手指被硬生生咬住,而她悶哼了一聲,然後繼續和白俄羅斯交涉起來。
「我、我不是要來打擾你們生活的,」透過狹窄的門縫只看得見烏克蘭發紅的手指和單隻碧藍色眼睛,「我是──」
「住口、滾開!」白俄羅斯死命壓著門板,「閉嘴閉嘴閉嘴!」
「娜塔莎!」
烏克蘭吼出白俄羅斯的小名,奧羅夫斯卡亞力道軟了一個空檔,烏克蘭趁機抽回手,又遞出了一帖潔白的紙,似乎是信。
「替我、替我交給凡卡,求你了。」烏克蘭順勢又把門縫推開了一些,露出半張臉來的烏克蘭叮嚀著。
「我這就走了。」信被塞入奧羅夫斯卡亞手心時烏克蘭落寞地說了一句,接著門就了回去,爭執終結於清脆的上鎖聲。白俄羅斯怔怔地看著手中的信封,最後翻轉過來查看署名。
拜修密特退出房間後只看見娜塔莉亞動也不動地杵在門口,一隻手擱在鎖上,似乎正考慮是否應該出門,另一隻手看肩膀應該是舉在半空中,被她嬌小的背和長髮給擋住。
基爾伯特帶上門時發出了叩一聲齒輪咬合的響,娜塔莉亞也沒有反應,細瘦的肩膀宛如雕刻家的藝術品似的文風不動。
「誰來過了嗎,娜塔莎?」
基爾伯特略含疑惑的聲音使奧羅夫斯卡亞放在門鎖上的手指倏地拳了起來。女孩抬起重新鬆懈的手往臉前揩了揩,接著向後退一步轉過身來,朝加里寧格勒揚揚原本在胸口高度的信封淡淡地說:「……猜我攔截到什麼?」
拜修密特挑眉。
「好個石破天驚的愛呀。」加里寧格勒向後一仰靠在了椅背上,手枕著後腦杓下評斷。娜塔利亞規矩地循著原有的摺痕將信紙恢復原狀,不著痕跡地推進信封裏頭。
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基爾伯特仍維持著吊兒郎當的姿勢,似乎在思量什麼,又像在等劇場揭開簾幕,又像只是養神罷了。
「俄羅斯,」白俄羅斯斜了一隻眼來睨加里寧格勒,基爾聞聲將目光移向了她。「任何阻撓我與哥哥合體的人事物一律格殺勿論。」
拜修密特訕笑著答:「老子才不屑與你小妞合體呢。」
俄羅斯拖著腮看窗外的景象,生靈塗炭的莫斯科天空灰濛濛的,羅滿了水泥色烏雲。末一次見到姊姊時她肩膀和頭頂都覆著一層薄薄的雪,而他也是,除卻些微凍傷的鼻子和耳朵,世界幾乎是洪荒般地一派慘白。
記憶中的姊姊隱約說了「退讓」「妥協」「生計」等幾個詞,可是他記不得順序和其他字句。
俄羅斯試圖探去握姊姊的手被推了回來,基輔的冬天竟然比聖彼得堡更冷,以至於姊姊手心的溫度沒穿透手套襲擊過來。
「嗯,因為我們是家人。」依稀間烏克蘭是不是給哪句允諾做了這樣的註腳,抑或是古早的追憶破甕而出打亂了秩序,俄羅斯辨清楚前姊姊就消失在視界中了。雪地上半枚腳印也沒有,或者,是讓更多的雪花迅速掩埋了。
自從波蘭和立陶宛啟用歐盟簽證後基爾伯特同伊凡見面的次數就急遽減少,有時加里寧格勒就像和俄羅斯完全隔離了似的,儼然變成了……變成了兩個國家。每思及此胸口就有一股惡寒慢吞吞地蔓延開來。之後基爾伯特索性收拾細軟搬去了莫斯科,布蘭辛斯基和奧羅夫斯卡亞同居的公寓。他佔了烏克蘭的床舖和書桌,與娜塔莎共用基輔姊妹的房間。
(隨你便。)娜塔莎瞪他的眼神曾幾何時趨於和緩,但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每個他睡在她對頭那張床上的夜晚都不會一覺長眠不起,當真令他欣慰。
天主教聖誕節以降讓妹妹捉著手離開土崩瓦解的大宅的俄羅斯不停地回頭望立陶宛的方向,加里寧格勒朝他話別,俄羅斯還是望過來,加里寧格勒朝他揮手,俄羅斯還是望過來,加里寧格勒朝他揮手帕,俄羅斯還是望過來,然後俄羅斯被妹妹白嫩的手拽得逃出了視野。
某一夜加里寧格勒被貓爬過般的窸窸窣窣吵醒,女孩的白金色長髮在他背後飄揚抖動,他沒有翻身去觀望,所以稍微想像起來。小女孩,她的哥哥,還有姊姊。(不,姊姊沒有了。)
基爾伯特將手上的塑膠袋換到另一手,從口袋掏出鑰匙,打開家門裏時一股冷漠的視線從寢室向他射來,已而又收了回去。他彎進廚房開伙。
俄羅斯正在觀望窗框外邊的風景。
「感覺好點沒?」
俄羅斯回頭,鐵青的嘴唇笑著說:「加里寧親我一下就會好多了喲。」
「那你應當精神得好比一頭北極熊罷。」
拜修密特將剛調好的蛋酒放在插著金黃色瓶花的桌子上,欠身烙給了伊凡蒼白的臉頰一個吻。外頭傳來一陣陣女孩子的呼喊,以及門軸轉動的傾軋。拜修密特迅速站直。
「那,那個,」伊凡張著口良久才吐出男子的名字:「……普、普魯士──」
「酒趁熱喝了罷。」所以,普魯士──普魯士,他打斷他尚未說完的話語。
叮咚。
娜塔莉亞從書籍中抬起眼來,「加里寧。」她說,沒有動靜。門鈴繼續響。「加里寧。」沒有人理睬她。
娜塔莉亞放下書本走出房間,鈴聲已經歇下來,娜塔莉亞輕輕旋動了門把。
「娜塔莉亞,娜塔莉亞,聽我說!」
烏克蘭急促地叫喚著,直接用手扳上門,奧羅夫斯卡亞硬將門板推合時她的手指被硬生生咬住,而她悶哼了一聲,然後繼續和白俄羅斯交涉起來。
「我、我不是要來打擾你們生活的,」透過狹窄的門縫只看得見烏克蘭發紅的手指和單隻碧藍色眼睛,「我是──」
「住口、滾開!」白俄羅斯死命壓著門板,「閉嘴閉嘴閉嘴!」
「娜塔莎!」
烏克蘭吼出白俄羅斯的小名,奧羅夫斯卡亞力道軟了一個空檔,烏克蘭趁機抽回手,又遞出了一帖潔白的紙,似乎是信。
「替我、替我交給凡卡,求你了。」烏克蘭順勢又把門縫推開了一些,露出半張臉來的烏克蘭叮嚀著。
「我這就走了。」信被塞入奧羅夫斯卡亞手心時烏克蘭落寞地說了一句,接著門就了回去,爭執終結於清脆的上鎖聲。白俄羅斯怔怔地看著手中的信封,最後翻轉過來查看署名。
拜修密特退出房間後只看見娜塔莉亞動也不動地杵在門口,一隻手擱在鎖上,似乎正考慮是否應該出門,另一隻手看肩膀應該是舉在半空中,被她嬌小的背和長髮給擋住。
基爾伯特帶上門時發出了叩一聲齒輪咬合的響,娜塔莉亞也沒有反應,細瘦的肩膀宛如雕刻家的藝術品似的文風不動。
「誰來過了嗎,娜塔莎?」
基爾伯特略含疑惑的聲音使奧羅夫斯卡亞放在門鎖上的手指倏地拳了起來。女孩抬起重新鬆懈的手往臉前揩了揩,接著向後退一步轉過身來,朝加里寧格勒揚揚原本在胸口高度的信封淡淡地說:「……猜我攔截到什麼?」
拜修密特挑眉。
「好個石破天驚的愛呀。」加里寧格勒向後一仰靠在了椅背上,手枕著後腦杓下評斷。娜塔利亞規矩地循著原有的摺痕將信紙恢復原狀,不著痕跡地推進信封裏頭。
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基爾伯特仍維持著吊兒郎當的姿勢,似乎在思量什麼,又像在等劇場揭開簾幕,又像只是養神罷了。
「俄羅斯,」白俄羅斯斜了一隻眼來睨加里寧格勒,基爾聞聲將目光移向了她。「任何阻撓我與哥哥合體的人事物一律格殺勿論。」
拜修密特訕笑著答:「老子才不屑與你小妞合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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