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昂
路德維希打包起一些衣物和盥洗用品到背包裏,波昂試著將各類家私整齊地排進紙箱裏。一個中等的箱子上寫「衛浴」,有兩箱大的寫著「書」。
原本路德維希帶來波昂的東西就不多,其實收拾幾件細軟就能走人了。波昂卻執意將值錢的東西還給姊姊,說自己用不著。還有,她說,關於我。
地上棲息幾枝不同顏色的油性筆,還有一綑膠帶。波昂方替最小的箱子寫好「在波昂的回憶」,便拉出木色膠帶彌在封口上。
「這裡好了喲。」她轉頭向路德維希。
這個女孩被送來時身著年代久遠的樸素深色連衣裙,紮著兩束扎實的辮子。她獨自一人安靜地坐在接待室的長椅上,周圍漂浮的塵埃閃耀淡淡的金光。
路德維希進來見她時,她似乎已經等很久了,但完全沒有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女還看見路德維希便淺淺地笑起來。不是很甜美、縮出酒窩又蹙起肩膀的那種微笑,而是像讚嘆嬌小花朵的笑容。
「午安,德意志先生。」
「午安,波昂。你行吻頰禮嗎?」
波昂輕輕搖頭,然後站起來向德意志鞠躬致意。她問:「今後請多指教。我該為您作什麼?」
「過來,」德意志半跪下來讓視線和姑娘齊高,伸出一隻紳士的手。波昂依言走向他。
「你長得和你妹妹一點也不像。」
「嗯……是呢。」波昂思考了一下才回答。路德維希捲起手摟她的背,「比她單純多了。」並親吻她的頭髮:「今後請多指教。」
「您先出發,我會替您將行李寄到柏林去。」
「謝謝你。」
「這是應當的。」她笑說。
路德維希眼中明顯抹著幾絲疲憊和返鄉前夕的不安。波昂領來西裝給路德維希:「我幫您打領帶吧?」
「怎麼了?你臉色好像很差。」路德維希如是問端茶水及新公文進來的波昂。
她放下白瓷杯盤和紙張後答:「沒什麼,不用煩勞德意志先生操心。我只是還不太習慣戰時氣氛。」
她離開前──都已經扭開了門把──路德維希遲疑著說:「你是不是……有點長高了?」
「是嗎?」波昂回過頭來。「那換個髮型會不會比較合適呢。」隔沒幾天波昂讓人把頭髮剪得和男孩子一樣短,繼續不著痕跡地抽高。
「……四十年前,你還沒我的肩膀高呢。」
「是呀,德意志先生。不過德意志先生四十年來都沒改變了。」
少女一邊替路德維希打領帶一邊應答。
「……嗯。」
「請別感傷,德意志先生。我非常榮幸能接替妹妹擔任德意志先生的心臟,這四十年來與德意志先生的相處也十分愉快。
「況且,德意志先生還是能常常回來看我、我們。法蘭克福,慕尼黑,別的城市。
「畢竟,阻隔我們與姊姊的圍牆,已經不在了。」
波昂打好了領帶後拾起路德維希的手、輕柔地包覆住長久以來拔擢自己的手,仰頭說:「請您安心地回到東邊去吧。」
一九四九年,西德自柏林遷都,屏棄呼聲最高的法蘭克林,選擇兩千年老城波昂;一九九零年遷回柏林。四十年來西德並沒給波昂建設什麼,直到今天它仍是座清新單純的大學城。
原本路德維希帶來波昂的東西就不多,其實收拾幾件細軟就能走人了。波昂卻執意將值錢的東西還給姊姊,說自己用不著。還有,她說,關於我。
地上棲息幾枝不同顏色的油性筆,還有一綑膠帶。波昂方替最小的箱子寫好「在波昂的回憶」,便拉出木色膠帶彌在封口上。
「這裡好了喲。」她轉頭向路德維希。
這個女孩被送來時身著年代久遠的樸素深色連衣裙,紮著兩束扎實的辮子。她獨自一人安靜地坐在接待室的長椅上,周圍漂浮的塵埃閃耀淡淡的金光。
路德維希進來見她時,她似乎已經等很久了,但完全沒有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女還看見路德維希便淺淺地笑起來。不是很甜美、縮出酒窩又蹙起肩膀的那種微笑,而是像讚嘆嬌小花朵的笑容。
「午安,德意志先生。」
「午安,波昂。你行吻頰禮嗎?」
波昂輕輕搖頭,然後站起來向德意志鞠躬致意。她問:「今後請多指教。我該為您作什麼?」
「過來,」德意志半跪下來讓視線和姑娘齊高,伸出一隻紳士的手。波昂依言走向他。
「你長得和你妹妹一點也不像。」
「嗯……是呢。」波昂思考了一下才回答。路德維希捲起手摟她的背,「比她單純多了。」並親吻她的頭髮:「今後請多指教。」
「您先出發,我會替您將行李寄到柏林去。」
「謝謝你。」
「這是應當的。」她笑說。
路德維希眼中明顯抹著幾絲疲憊和返鄉前夕的不安。波昂領來西裝給路德維希:「我幫您打領帶吧?」
「怎麼了?你臉色好像很差。」路德維希如是問端茶水及新公文進來的波昂。
她放下白瓷杯盤和紙張後答:「沒什麼,不用煩勞德意志先生操心。我只是還不太習慣戰時氣氛。」
她離開前──都已經扭開了門把──路德維希遲疑著說:「你是不是……有點長高了?」
「是嗎?」波昂回過頭來。「那換個髮型會不會比較合適呢。」隔沒幾天波昂讓人把頭髮剪得和男孩子一樣短,繼續不著痕跡地抽高。
「……四十年前,你還沒我的肩膀高呢。」
「是呀,德意志先生。不過德意志先生四十年來都沒改變了。」
少女一邊替路德維希打領帶一邊應答。
「……嗯。」
「請別感傷,德意志先生。我非常榮幸能接替妹妹擔任德意志先生的心臟,這四十年來與德意志先生的相處也十分愉快。
「況且,德意志先生還是能常常回來看我、我們。法蘭克福,慕尼黑,別的城市。
「畢竟,阻隔我們與姊姊的圍牆,已經不在了。」
波昂打好了領帶後拾起路德維希的手、輕柔地包覆住長久以來拔擢自己的手,仰頭說:「請您安心地回到東邊去吧。」
一九四九年,西德自柏林遷都,屏棄呼聲最高的法蘭克林,選擇兩千年老城波昂;一九九零年遷回柏林。四十年來西德並沒給波昂建設什麼,直到今天它仍是座清新單純的大學城。